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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Temma把三本書甩在桌上時,Miyabi就知道,接下來自己大概會不太好過。
「Temma,這些是?」Miyabi仍企圖蒙混過關。
「哦~有沒有覺得很眼熟?」Temma看出對方還在裝傻,內心有點火大,一手壓在茶几上,身體傾向對方,笑著威脅道:「Miyabiさん最好不要裝傻喔~」
「不會的啦。」看著對方的笑容,Miyabi吞了口口水,坐直身體,同時忍不住想:『啊.....生氣的樣子都沒變呢.....』
「希望如此。」Temma首先翻開了相簿,指著照片上的金髮青年問道:「這個是之前那個岸堂天真吧?我有點好奇,他到底是金髮還是黑髮?請Miyabiさん先回答我這個問題。」
原以為會立刻面臨轟炸,沒想到對方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種小事情,Miyabi眨了眨眼睛,放鬆了點回答:「是金髮喔!以前常常說『金髮是染的、本身是黑髮』是在開玩笑,這只是愚人節的一個梗啦!」
「哦~所以完全沒有黑髮這件事,對吧?」Temma確認道。
「是的,那是在開玩笑。」Miyabi點點頭。
「這樣啊,我知道了。」Temma闔上相簿,放到另一邊的沙發上。
『Temma的臉色看起來....好像也沒這麼不好?』覺得對方好像沒有在生氣,只是冷靜就事論事,Miyabi鬆了口氣,心想:『幸好第一關這麼簡單的就過了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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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第二個問題」接著,Temma攤開畫冊,翻到畫有幼童像的那面,指著上面的圖和一旁的照片:「這張圖和照片是怎麼回事?這張照片是我吧?為什麼會出現兩種髮色?」Miyabi才剛放鬆了點,下個問題就接二連三的往自己來了。
「這.....這個確實是Temma。」Miyabi支支吾吾地答道。
「哪個?那個死在戰場上的那個?還是現在你面前的這個?」對於Miyabi的回答感到煩躁,Temma站起來,一手插入髮絲中煩躁地弄亂了自己的頭髮,言詞變得尖銳。
「Temma你不要這麼說....」
「請你回答問題,Miyabiさん。」Temma幾乎快要按捺不住自己突如其來的怒火,心想:『反正都是同一個人不是嗎?我想怎麼叫就怎麼叫!輪不到你這個罪魁禍首來說!』
「......是你,是現在我面前的這個Temma。」Miyabi有點被嚇到了。
「......髮色的事情怎麼回事?我應該是金髮吧?」Temma也知道自己該冷靜點,所以深呼吸了一口氣,繼續問道。
「你是金髮,只是那時你剛醒來後,我發現你認不出我,因為我已經很累了,又有點混亂,所以就....」Miyabi偷偷瞄了一眼Temma:「就想著如果你是黑髮的話,我面對你時是不是就能少一點痛苦.....」
「所以Miyabiさん和我待在一起時很痛苦?」Temma閉上眼睛,輕聲問道。
「不是這樣的!」Miyabi大聲辯解,也站了起來:「我只是想,既然Temma你都不記得了,那我也不想總是沉浸在回憶中。至少,髮色不同的話,會讓我不再想著過去的事......我只是想和你開開心心的待一起。」
「是嗎.....我知道了。」Temma抹了把臉,坐回木椅上,蓋上畫冊。
「Miyabiさん確實不會特別主動提起過去的事,都是我自己問的呢....難怪我每次問起那傢伙,Miyabiさん的表情都這麼奇怪....所以讓你感到悲傷的是我嗎?」
「Temma.....」Miyabi伸出手想拍拍對方的肩膀,卻反被Temma壓著肩膀再次坐回沙發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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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emma先將畫冊放到一旁,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,然後將幾天前拿到的筆記本翻到有寫著字的最後一頁,並在茶几上攤開。
筆記本上的字是Miyabi的筆跡,上面寫著:
森住民→ ✗
材料:
1. 身體:成人→太久 ✗
兒童→ ✓ 需確認年齡
2. 靈魂:需要容器 ?
3. 媒介:心(T) / 血(M)
4. 橋梁 ✓
而前面幾頁則是一些創造森住民的筆記。
「這本筆記,我本來有很多問題想問,不過剛才你跟師父的對話已經能解答大部分的疑問,所以我只有一個問題:這裡的『橋梁』是什麼?」即使內心已經有可能的答案,Temma還是想從對方那裡確認。
Miyabi在看到那頁筆記時,就始終低著頭,並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。
「Miyabiさん?」Temma看見Miyabi交握在腿上的雙手,握住彼此的力道更大了,指尖都有點發白。
Miyabi現在的狀態不太好,Temma看著他,心裡有些疼痛。雖然他對Miyabi復活『岸堂天真』的行為感到有些憤怒又不知所措,但他現在只是想得到真相,然後再自己好好想一想未來該怎麼做。
「怎麼了?」Temma柔聲問道,他半跪下來,小心地將Miyabi過度緊握的雙手分開,改握在自己的雙手中,但Miyabi還是沒有抬頭看他。
Temma也沒有強迫對方,只是靜靜地等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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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吶......不回答這個問題好嗎?」許久,Miyabi將頭靠到Temma肩膀上,啞聲問著,就像是費盡了力氣才說出口。
原本以為會聽到坦白的Temma簡直氣笑了,Miyabi考慮了這麼久,卻仍是不敢面對自己曾做過的事。
剛才熄滅的火,似乎又被點燃了。
「吶,我來告訴Miyabiさん我早上去學校做了什麼吧?」Temma雙手摟住Miyabi,悄聲在對方耳邊說:「我去圖書館查了有關復活的禁術。」
Temma感覺到Miyabi僵住了,呼吸變得急促,並企圖離開自己的懷抱,以逃避接下來會聽到的話語,卻被Temma抱得更緊。
「別想著逃跑。」Temma繼續說著:「Miyabiさん你不想說的,我來幫你說吧!」
「提問:在復活儀式中,一個人的心臟和另一個人的血液要怎麼產生緊密聯結呢?」
「別說了。」Miyabi閉著雙眼,小聲地說,在內心抗拒著。
「最直接也最容易的方法:就是用與雙方有關的利器刺穿一方心臟並用另一方的血液填滿,就完成了喔!」
Temma稍微拉開兩人的距離,抓著Miyabi的雙肩,看著對方因抗拒而閉上眼睛的樣子,即使看著對方被自己這樣逼迫而感到心痛,他仍要確認真相。
「當時,為了復活『岸堂天真』,你將他的身體塑造成幼童的模樣後。」Temma一字一句的說:「Miyabiさん就用『岸堂天真』的騎士劍,刺進那個幼童的心臟,然後雙手握住劍刃,劃傷自己的手,直到流下的血已經足以填滿心臟後,才拔出劍,修復傷口,最後才在他的心口畫上咒文的印記,對吧?」Temma還記得,在Miyabi雙手手掌上看到的疤痕,那一定曾是一道道很深、很深的傷口。
Miyabi終於張開眼睛看著Temma,眼神透露著痛苦與悲傷,問對方:「你都知道了,為什麼還要問我.....」
「這些都是我猜測的,我當然要小心求證啊!」Temma放開Miyabi,對方癱坐在沙發上,自己從地上站起,用輕鬆的語調說著。
「因為我想知道,為什麼,明明這麼悲傷、痛苦,明明知道會傷害自己,明明結果充滿不確定性,你卻執意要復活他。」
是的,這件事一直是Miyabi心裡的一道傷口,目睹戀人的死亡已經足夠悲痛;而在將劍刺進Temma的身體時,就像是自己親手又再殺次死了對方,手上割出的傷口增加了痛苦,不論是身體上或心理上的。
Temma停頓了一下,又加了一句:「卻只得到失敗的結果。」
「你在說什麼失敗的結果?!!」聽到這句話,Miyabi驚愕地的抬頭。
Temma轉身背對Miyabi,自嘲道:「我啊!難道,一個沒有記憶的複製品還不夠失敗嗎?」
Miyabi被Temma的說法嚇到了,愣愣地看著對方的背影。
「Miyabi難道不是因為我沒有記憶,認為我是實驗的失敗品,才改變我的髮色?還要撒謊說我和那傢伙是父子?」Temma還在繼續的說著。
「不是的.....不是這樣的.....」Miyabi喃喃自語道。他從沒想過,自己為了逃避過去的痛苦而撒的謊,竟讓Temma如此沒安全感,甚至在得知真相後認為自己只是實驗的失敗品。
「吶,Miyabi,你能告訴我嗎?複製品?替代品?沒有記憶的我,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?我真的是你所期望的、那個死而復生的岸堂天真嗎?」Temma眼眶泛紅,聲音漸漸變小,他不想讓Miyabi看到自己脆弱的樣子,所以一直背對著對方。
然後,他被Miyabi從後方抱住了。
「對....對不起,都是我....是我太沒用了.....才會讓你的靈魂.....失去記憶.....」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肩後傳來,肩上的布料被浸濕。
啊,哭了呢,我還是弄哭他了。
Temma握住對方環繞在腰間的手,吸了吸鼻子,輕聲問:「對Miyabi來說,我是誰呢?」
「你一直都是Temma啊!」肩後傳來Miyabi悶悶的回應。
「可是,我不想當那個岸堂天真。」Temma轉過身,看著臉上掛著淚水的Miyabi,問:「雖然是同一個靈魂,但我們有不同的生活環境、習慣、記憶等,這樣真的是同一個人嗎?」
「這.....」Miyabi回答不出來,他當然覺得他們是同一個人,但Temma並不這麼想。
「別哭了。」Temma抹去Miyabi臉上的淚水,將對方攬進懷中,輕撫對方的背。
「這麼說吧,Miyabi認為我們是同一個人,是的,本質上是這樣,畢竟是同一個靈魂。」
「但我不認同,我沒有那個人的記憶,無法與你分享回憶,也無法用與那個人相同的方式對待你、與你相處;我有的是,跟現在的你一起生活的記憶,我自己的經歷,以及自己和你相處的方式。」
「所以,即使有時候兩個人可能有點相像,但我們仍是不一樣的。我想作為**我自己**的岸堂天真,而不是某人的延續。」Temma認真地訴說著:「你能理解嗎?」
「嗯....」雖然只得到這樣模糊的回應,但Temma知道Miyabi會認真思考。
「Miyabi擁有過很多家人、朋友,現在也還有師父能互相照應;但對我來說,從小到大,我一直都只有Miyabi。師父會回去魔界,同儕們畢業後會各奔東西,只有Miyabi會一直待在這裡,而我也只會回到這個家中。」
「正因為如此,我對你做的這些事並不是這麼憤怒,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而已;我氣的是,你對待我,是基於我是那個岸堂天真的延續,因為你認為我就是他;但我並不想當任何人的延續,我希望你能看著現在這個岸堂天真,而不是透過我看著別人。」
Temma放開對方,問道:「你能做到嗎?Miyabiさん?」
Miyabi和Temma對視,然後又將視線移開,答道:「我不知道,但我會試著改變,如果這是你所期望的。」
「謝謝你,Miyabiさん。」雖然並不知道對方能不能做到,但Temma很高興,至少Miyabi答應會好好正視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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